搭乘東京地下鐵東西線到東陽町站,眼前的景色是個小型商業區。從現在的面貌相信很難想像,大約在七十五年前,此處曾有個壽命不到三年,卻在日職文化中佔有重要地位的球場。這座球場的名字叫洲崎球場,是巨人和阪神的傳統對決戲碼誕生的舞台。

 

(走出東陽町站的街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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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今日職的官方歷史記載,通常會從1934年巨人的前身「大日本東京野球俱樂部」登場開始。在讀賣新聞社社長正力松太郎的遊說下,1935年起各地陸續成立職棒球隊。同年,大日本東京野球俱樂部在前往美國遠征途中,改名為東京巨人隊。1936年,日職以七隊的規模正式開打,分為春、夏、秋三季。不過巨人因為前往第二度美國遠征,沒有參加春季賽。

 

當年的賽制相當混亂,春季是聯盟賽、夏季是錦標賽、秋季則是聯盟賽和錦標賽混合。而且季節只是個分段,裏面包含了至少三次的大會,球隊成績也是以各別大會計算。名為「第一回日本職業野球聯盟賽」的春季,並不列入公式戰,但球員個人成績由此開始記錄。夏季賽的「連盟結成記念全日本野球選手權」,雖然算正式賽,但因為是錦標賽模式,並沒有聯盟冠軍的頭銜。秋季賽「第二回日本野球選手權」的賽制,出現大幅變更。每個大會的冠軍可獲得1分,並列者各拿0.5分,最後累積最多分數的球團則為聯盟冠軍。

 

918首先舉辦的大阪大會是聯盟賽,由巨人奪冠。接下來兩次的錦標賽,104的名古屋大會和23日的大阪大會,優勝分別是老虎(阪神前身,全名是大阪老虎,1939年之前縮寫為老虎)和巨人。回到聯盟賽之後,113的第一次東京聯盟賽,是老虎和名古屋(中日前身)各拿0.5分。14日的第二次大阪聯盟賽,由巨人和老虎各拿0.5分。29日的第二次東京聯盟賽,再由老虎和阪急(歐力士前身)各拿0.5分。

 

六次大會結束,巨人和老虎以2.5分並列第一。因此得從129起進行三戰兩勝的優勝決定戰,地點就在洲崎球場。第一戰巨人以53獲勝,第二戰老虎同樣以53贏球,第三戰巨人以42擊敗老虎,贏得日職史上的第一個聯盟優勝。澤村榮治三場三連投,取得二勝,是最大的功臣。場內球員競爭激烈,場外球迷也不惶多讓,從此奠定了日職傳統兩強的對決戲碼。

 

在此要附帶說明,關於巨人和阪神是世仇的原因,我在台灣看過很多推測。關東人與關西人之間的心理競爭,我相信是一定有的。畢竟正力想到要幫巨人設計對手,增加職棒的精彩度時,第一個就是想到在大阪找人建立球隊。大阪虎在創立時,更有和東京巨人互別苗頭的意味,包括巨人的隊名來自紐約巨人(舊金山巨人前身),阪神就用另一個傳統強隊底特律老虎來命名。1936年的優勝對決是重要的導火線,更無庸置疑。

 

但是兩個球團之間不合的說法,個人就很難認同。阪神是正力遊說時第一個響應的財團,兩方事實上是友好關係。1950年兩聯盟分立時,原本要加入太平洋聯盟的阪神,也是因巨人勸說而臨陣倒戈。甚至在許多制度改革的時刻,阪神經常選擇和巨人站在同一陣線。所謂的傳統對決,其實就是一個職棒場上的賣點,而且是正力一開始就打算做的。恰好兩個最先成立的球團都網羅了最多明星,讓這個劇本得以順利地演出,並且延續數十年。

 

回到洲崎球場。1936年日職開打時,球場相當不足。洲崎球場事實上是為了解決球場荒,在該年的後半只花了三個月就搭建出來,配合秋季聯盟賽使用的球場。名義上是作為大東京(消滅球團松竹前身)的主場,但是當年日職並沒有明確的主客場制,應該算是共用的球場。1937年下半後樂園球場啟用後,洲崎球場急速沒落。1938年只舉辦了三場比賽,之後無聲無息地被拆除。根據日本方面的研究,洲崎球場的正式廢除日期甚至沒有被記錄,只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戰時,當地已經變成木材放置場。

 

不過,這座在歷史上扮演重要地位的球場,並沒有完全被遺忘,近幾年再度被挖掘出來。其中最大的功臣,是本站曾介紹的野球小僧雜誌。該雜誌率先舉辦尋找洲崎球場真正位置的專題,經過許多資料比對,總算確認詳細地點。之後又邀請地方政府合作,於2005年設置了洲崎球場遺跡的紀念碑。我此行的目標,便是確認這個紀念碑的位置和內容。

 

原本2008年的旅行就打算到洲崎球場,因為時間不夠只能作罷,不過事前的功課倒是早就準備好。從東陽町出站往西,第二條馬路右轉直走,便可以找到紀念碑。不過,由於在地圖上發現了另一個和棒球相關的有趣地點,到了第一條馬路我就先往右轉。走上斜坡,左邊看到的大樓,就是竹中工務店的在東京的大本營。竹中工務店的總部位於大阪,相信許多球迷對於這個名字並不陌生,東京巨蛋、福岡巨蛋、大阪巨蛋、名古屋巨蛋,都是由他們建造的。這棟建築就位在過去洲崎球場的一壘側,也算是特殊的緣份。

 

(竹中工務店的東京本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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沿著原路再繞到第二條馬路,紀念碑應該是位於右邊。紀念碑的位置雖然稱不上隱密,但是設在行道樹間,還真有點不容易發現。幸好事前已經知道大概在哪裏,很快就找到。紀念碑的內容可以分為三部分,左邊是關於球場和傳統對決的簡介,右上方是當時的照片,右下方則有球場位置和現今地圖的對照。光是這些,我就覺得不虛此行了。相信就算不太熟日職歷史的球迷,同樣能對於此地的價值有更多的體會。

 

(走進第二條馬路,右邊有幾棟很漂亮的辦公大樓。左後方就是剛才的竹中工務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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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有水池造景的辦公大樓,紀念碑就在這棟的旁邊。右後方同樣是竹中工務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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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紀念碑位在照片右方第一棵行道樹的旁邊,請注意銀色有點反光的立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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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寫有洲崎球場跡的紀念碑,下面還畫了球和球棒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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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紀念碑左邊的簡介,同時提到球場和傳統對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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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右上角兩張照片,分別是洲崎球場當時的模樣,與初代冠軍巨人球員的合照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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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右下角的地圖,旁邊的道路和設施都是目前的狀況,只顯示當時球場的方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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洲崎球場還有另一個特色,就是位在海邊且地勢低,漲潮時海水會倒灌至場內。很多介紹球場的書籍在談到洲崎球場時,都會放球場被水淹沒的照片。幾十年來由於填海造陸,目前這裏已經離出海口相當遠。但我還是很好奇從遺址附近能否看到海,因此繼續走下去。走了一段距離總算找到河,但是想要看到海面已經是不可能了。倒是轉身往背面看,就是Sky Perfect TV的東京媒體中心。

 

(走到底轉彎上橋,希望能看到出海口。可惜現在已經距離太遠,就算沒有前面的幾座橋擋住,還是沒辦法找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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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轉身看背後的河道,整治相當完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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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正對過去的建築物就是Sky Perfect TV的東京媒體中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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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束在洲崎球場周邊的探索,再次回到地鐵站。球場遺址之旅的下一站,將追溯到比巨人成軍更早以前的故事,請大家拭目以待。

 

【補充】

 

因為本篇文章拖稿太久,剛好六月到舊金山出差有拍到一點東西,所以我決定補充一個小專題。前面提到,巨人是在前往美國遠征的時候改名。決定命名的過程有兩位重要的人物,一位是擔任美國遠征負責人的鈴木惣太郎,另一位是第一站的對手,舊金山海豹(San Francisco Seals,當時是小聯盟2A的球隊,現已消失)的監督Frank O’Doul,俗稱Lefty O’Doul

 

對於過程的細節,後世的文章有許多不同說法。大致上是O’Doul覺得大日本東京野球俱樂部的名字太長,向鈴木提案改個簡短而響亮的名字。於是便拿了自己待過的洋基、巨人、道奇等球隊的暱稱讓鈴木選,結果鈴木選了巨人。之後依舊熱心促進美日交流的O’Doul,在1969年辭世,2002年入選日職名人堂。

 

O’Doul出身自舊金山,球員生涯都在東岸球隊度過,退役後回到西岸的小聯盟擔任監督。巨人遷移到舊金山後,又被聘為臨時打擊教練。完全退隱後的O’Doul,在舊金山的聯合廣場(Union Square)旁經營運動餐廳。這間餐廳目前仍繼續營業,但是說來慚愧,我去過舊金山四次,路過這裏不下十次,卻直到本次出差同行的學長問我,門口那句日文是什麼意思,我才發現原來這是O’Doul的店。

 

(餐廳門上的宣傳,用日文寫著Lefty O’Doul的店。以前路過完全沒注意,要不是被問到這句話的意思,可能我永遠不會發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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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門旁的菜單四周,有許多珍貴的照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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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店門口的招牌。明明寫得很清楚是Lefty O’Doul的店,我之前竟然都沒發現。另外,聯合廣場就位於照片左後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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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,由於O’Doul對於灣區棒球發展的貢獻,他不僅在1981年被選入灣區運動名人堂(Bay Area Sports Hall of Fame),舊金山巨人主場AT&T Park旁邊的鐵橋,也是以他為名。大家如果有機會到舊金山,不妨可以去看看喔!

 

Lefty O’Doul橋。我是過河之後再回頭拍,AT&T Park在照片右側沒有入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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